公积金改革：记得当初为何出发

    住房公积金制度已经到了一个不改不行的“关口”。改革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因此，不管大改还是小修，都会触及利益，改革之难也难于此，这考验着改革者的决心。修订公积金条例是深化改革的一个具体体现，时至今日，公积金积累的不仅是提取难、贷款难这些浅层次问题，而是牵涉到分配不公平等深层次问题。除了从“放宽公积金提取条件”等环节进行破题外，还必须加大力度破除致使公积金改革滞后的深层阻力，让公积金真正回归“互助性”初衷。

    中国经济导报记者|李博

    住房公积金缴存的差距有多大？最近，新华社记者在内蒙古省级贫困县（区、旗）杭锦旗调查得到的数据显示：当地职工缴存的平均水平不足1000元，但当地供电公司职工最高缴存达到15530多元。这样的差距在让许多人惊愕之余，也再次点燃了围绕公积金制度的争议。

    公积金制度是否已远离了设计初衷？

    在2012年、2013年连续两次“爽约”后，2014年，住建部再次把修订《住房公积金管理条例》列为本年度的重点工作之一，但其“继续开展修订工作，尽快上报国务院”的表述，不禁让人发问：模糊的时间表，怎样才能跟得上人们对于改革的期待？

    存废之争

    “我的房子贷款24万元、贷了20年，商贷利息总计22万左右，如果用公积金才13万多，这一下差9万块钱，你说多不多？”2010年，在北京工作的商先生在老家山东省临清市通过商业贷款买了一套住宅，他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在外地买房不能用在北京缴纳的公积金进行贷款，因为享受不到公积金贷款的低利息，多掏9万块钱给银行，让他既心疼又无奈。

    “北京房价这么高，以我的工资，即便用公积金贷款也买不起，在北京买不起房，为了孩子、家人在老家买，又不能用公积金贷款。”商先生说，“好在根据商贷的凭证，能够支取自己公积金账户里的钱用于还贷款，不然这公积金就真没啥用了。”

    而在北京工作、在北京买房的王女士也没有成功通过公积金贷到款。她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2004年她在北京买房时要求用公积金贷款，结果被售楼小姐明确告知“本楼盘不接受公积金贷款”，理由是“公积金贷款手续繁杂，放款太慢。”这一理由，让李女士“多掏”了近16万元。

    在河南洛阳一家食品类民营企业打工的方先生则表示，“全国各地我也去过好几个厂子打工了，保险能给上齐就不错了，哪还敢指望有公积金？从来没有过。”

    网友“从众”近日在某网媒一项针对公积金改革的调查中，对住房公积金的公平性提出了质疑，“公积金是根据总工资额按照一定比例进行扣除和补贴，因此，工资越高公积金越多，工资越少公积金就越少。那么，买房时开发商是按工资高低的不同而定价吗？这无疑造成了低收入者自己买不起房，却帮助了高收入者买房的“扭曲”现象。

    作为一种保障制度，住房公积金设计的初衷，是通过低利率贷款、互助的方式帮助城镇职工实现住房需求。但时至今日，公积金制度已经成为“大众槽点”——不少人认为现行的公积金政策远离了设计初衷。

    中国社科院社会政策研究中心秘书长唐钧在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社会上对公积金制度的质疑主要集中在3个方面：一是与机关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的职工相比，大部分民营企业职工和低收入者，享受不到住房公积金，致使住房公积金产生了拉大贫富和收入差距的“负作用”；二是公积金贷款和支取的限制条件和要求很多，致使公积金使用率不高，大量公积金处于“休眠”状态，造成资源的严重浪费；三是巨额“沉睡”在银行里的公积金产生的巨额利息，是一笔“糊涂账”。由于监督机制严重缺失，公众怀疑公积金已经成为了某些地区和部门的“私房钱”，自己的利益遭到损害。

    中国经济导报记者查阅的相关数据印证了唐钧的观点。住建部2011年的调查显示，非公有制企业职工缴存住房公积金的比例不足20%。审计部门也曾表示，公积金的使用更多惠及了中高收入群体，对低收入群体改善居住条件的倾斜力度不够，未能有效发挥住房公积金在改善低收入职工居住条件方面的作用。

    另据住建部资料显示，我国住房公积金使用率一直徘徊在50%～60%之间。截至2014年3月，全国实际缴存职工1.06亿人，缴存总额6.47万亿元，缴存余额3.27万亿元。各地公积金管理中心所管理的公积金余额，从几亿元到上千亿元不等。

    最近，有媒体在全国多个地方走访发现，数万亿元的资金分散在全国几百个住房公积金中心，管理非常松散，贪腐现象在公积金管理系统尤甚。

    面对诸多问题，早在几年前就有专家学者公开建议废除公积金。沉疴难愈，近日舆论再提存废之争。

    中国经济导报记者搜集到的一些网友意见显示，取消公积金的呼声甚高。网友“风雨人生”建议，“取消住房公积金，改为住房补贴，不论职务高低，按职工工龄进行补贴，每月进入工资花名册发放，由职工自己管理。”这得到了一众网友的支持。

    但也有不少反对声音，“青岛夏天”提醒大家慎言取消公积金，“公积金政策的意图是好的，是为了广大工薪阶层能够买房贷款便宜，不能因为一些企业不缴纳公积金就简单一废了之，而应该从法律层面来约束公积金的缴纳，另外，面向一般工薪阶层在缴纳和贷款方面要有倾斜和优惠才行。”

    “远行者”也认为，“公积金是存在很多限制，但不管怎么说改变不了它是你个人财产的事实，很多情况下是可以取的，就算不取，退休后也一样可以拿出来。如果取消，就一定能保证企业会将这部分钱加入到工资里吗？而所谓以补贴的形式发放，是最没保障的，因为有些补贴是可以说取消就取消的。”

    “现行的公积金制度的确存在很多问题，但是这不是公积金的问题，而是公积金制度的问题，应该修订的是公积金制度，而不是废止公积金。”“远行者”表示，关注公积金制度改革，应该集思广益如何让存取更方便，保值增值手段更丰富，而不是取消公积金。

    上海财经大学不动产研究所常务副所长陈杰表示，目前，基于政府强制储蓄的住房公积金，还有没有单独存在的必要，以及如果存在，到底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该如何运行，如何保护缴存人的权益，如何规范管理和防范风险，如何与社会转型和国家战略调整相适应等问题，都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