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奖获得者建言中国经济：泡沫本身不是问题

　　两名诺贝尔奖获得者建言中国经济

　　托马斯•萨金特、拉尔斯•皮特•汉森这两位分别在2011年和2013年斩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学派大师，近期先后莅临杭州，为浙江学界带来了极具震撼的思想饕餮盛宴。近日，《浙商》杂志有幸对两位大师进行了专访。

　　皮特•汉森：

　　应让私有银行与国有银行平等竞争

　　文 │ 本刊记者   刘兴   摄 │ 本刊记者  宋亮

　　Q：从次贷危机以来，美国通过采用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带动了经济的复苏。中国的货币政策应该做怎么样的调整？需要降低利率吗？

　　A：几年前，美国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利率接近于零；如今他们也在考虑，如何跳出货币政策的惯性思维，改变低利率现状。但货币政策必须从长远考量，如果政策只为了应付短期问题，反而具有危险性。中国目前是否适合低利率政策，我没有办法给予一个确定的回答，但消费者是否买得起房子、房地产是否存在泡沫可以作为两个标准。泡沫的出现是生产力提高的一个反映，也是市场动荡的诱因。但泡沫本身不是问题，关键是如何解决。

　　Q：中国整体经济在放缓，应该如何应对？中国目前正在金融领域推动改革，你对中国的金融改革和未来的发展有什么看法？

　　A：中国经济在过去20多年间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我认为中国的经济会继续增长。但目前需要采取一些措施，保持增长并不是短期的几个方案就能解决的，美国亦是如此，我们需要有长远的计划和眼光，而不是想着用一个晚上把问题解决。

　　我们要鼓励创新，让金融市场更开放和透明。金融改革中非常重要的一点，是让中小企业和创新型企业能够有很好的融资渠道，解决它们所面临的资金难题，让它们成为增长的引擎。

　　在这当中，我认为私有银行将会扮演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而我希望能够在改革的过程中看到竞争机制的开放，能够让私有银行和国有银行站在同等的平台上竞争。我想这样一个平等的竞争机制将对中小企业大有裨益，同时我也认为这样的机制能够推动中国经济进一步发展繁荣。

　　Q：既然提到了竞争机制，那么你是否认为目前中国金融体系改革最大的障碍是市场化程度和开放程度不够？中国的影子银行也是体系缺失下的产物，我们如何监督和引导？

　　A：我相信竞争机制的引入将会对中国金融的发展起到很大的帮助。例如我之前提到的是否能够给私有银行提供这样的机会和国有银行进行公平竞争，现在影子银行也是一种竞争方式，但是我认为现在更重要的是要给私有银行以机会与国有银行同台竞争。

　　影子银行会影响到金融系统的整个竞争力，风险非常大，因此影子银行需要监管。金融系统的监管目标应该是设定为对所有的金融机构和经济增长都有好处的。我对中国的影子银行没有作出很好的把脉，但是有一点建议是：要设法提高中国金融市场和机构的竞争力。

　　(本文摘编自《浙商•金融家》，本刊实习记者郭雨蕙对此文亦有贡献)

　　托马斯•萨金特：

　　国企易拿低息贷款造成融资贵

　　文 │ 本刊记者   沈晓琳

　　Q：当前中国企业的投资回报率普遍低于5%，然而银行贷款利率却高达8%-10%，造成融资成本过高的问题根源在哪里？你有何化解建议？

　　A：需要区分不同的情况，如果国有资本占国家经济的主流，那么整个经济5%的资本回报率是偏低的；如果私人资本占国家经济的主流，那么5%的资本回报率相对而言却是偏高的。造成中国企业融资成本过高的原因主要在于，由国家掌控的国有企业易于获得低息贷款。而只有将低成本的资金向私人部门转移，平衡私人部门和国有企业间的地位差异，才能解决融资成本过高的问题。

　　Q：中国正在进行金融改革，其中存款保险制度作为极具意义的改革政策，正在酝酿推出。基于对风险的认识，有人认为存款保险制度是中小银行发展的基础，你同意吗？

　　A：如果推出存款保险制度，一定要出台相应的机制规范银行业，因为抱有“风险有人兜底”的心理，银行业反而会从事更多风险业务。美国的银行业在这方面做得并不好，是一个前车之鉴。 

　　至于大银行与中小银行地位不平等的问题，采用存款保险制度作为解决办法是不可取的：第一，存款保险制度需要建立在对银行信贷资产进行风险明确定价的基础上，但风险定价本身技术性要求就很高且难以准确测算，所以政府要监管银行信贷行为是十分困难的。第二，存款保险制度不是一个市场化的解决方案。它的建立出于保护存款人利益的考虑，这显然不是一个纯粹市场化的行为，更不是市场化改革的基础，反而是一种退步。

　　Q：人民币与美元的自由兑换问题，是中美经济交流的障碍之一，你如何看待人民币和美元在世界货币体系中的地位问题？

　　A：有些人，认为政府行为决定了国际货币归属，我不这样认为。虽然在二战中，美国采取了很多积极的政策，事实上在很多因素的综合作用下，才决定了美元作为国际结算货币的地位。

　　美国对很多国家采取过贸易制裁，例如限制他国人民使用美元结算，那么跨国贸易就必须到欧洲结算或者用人民币结算——美国政府这一主动放弃用美元结算货币的行为，支持了我的观点——“国际货币的归属，不单是由政府行为造成的”。

　　任何一种国际通用货币并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早前一百年一直是英镑，但因为两次世界大战的影响，最终美元取代英镑变成了国际结算货币，但现在美元的地位已经越来越弱了，中国面临着挑战和机遇，尤其是鉴于中国经济规模、经济发展状况以及中国人的创新精神，人民币未来很有希望成为国际结算货币。 

　　(本文摘编自《浙商•金融家》，实习记者尹刚妹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