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改九年 人民币正接近“24小时全球交易”

    自2005年7月21日起，中国开始实行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2014年，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满九年。今年以来，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性更加明显，这也为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奠定了重要地位。就人民币汇率改革和人民币国际化相关问题，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采访了招商银行总行金融市场部高级分析师刘东亮。

    人民币汇率改革

    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满九年，这些年来最显著的变化是什么？汇改最大的成果是什么？

    刘东亮：九年来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不断得到完善，市场供求对汇率的决定因素明显提高，汇率初步具备了能够对国际收支与宏观经济进行调节的功能。

    最大的成果其实不在汇率，而在人民币走出去与国际化战略的显著推进，在国际贸易与结算体系中所占份额的不断上升，以及多个离岸市场的建立，使得人民币正接近“24小时全球交易”。

    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2014年以来，人民币汇率波动性明显增加，人民币汇率是否由此进入双向波动时代？当前人民币汇率是否达到均衡水平。上半年一度出现的贬值走势在整个人民币汇率改革进程中有何意义？整体来看，2014年人民币汇率会出现怎么样的走势？

    刘东亮：2014年可以视为人民币双向波动的元年，市场各方对汇率的单边预期也逐渐被打破，交易行为也出现相应变化，但这种双向波动仍是非常初级的，波动率仍然较低，真正的双向波动仍有待市场力量的进一步加强。

    人民币早在去年应当就已接近均衡汇率，但我们一直强调均衡汇率乃是动态概念，而非静态概念，均衡汇率将会随着中国的国际收支、宏观经济的变化而不断自我调整，因此很难精确给出人民币均衡汇率的价格，真正的均衡汇率，只有在完全由市场决定汇率后，由各方参与力量在波动中逐渐去发现。

    人民币整体的升值周期尚未结束，从境内外利差的角度而言，年内人民币仍有升值空间，但由于国内经济企稳的基础尚不够巩固，预计升值只是温和的，年底落在6.05-6.10的概率较大。

    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人民币汇率是否已经实现“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目前，人民币汇率改革进入怎样的一个阶段？未来的政策目标如何？

    刘东亮：在人民币双向波动后，市场的力量正在逐渐加强，但仍有很大发展的空间，我们预计人民币汇率将会经历从“强当局+弱市场”到“弱当局+强市场”的转变，目前正处在“强当局+弱市场”的阶段。在有管理可控的前提下，培育市场力量，更多的将定价权向市场端转移，应是下一步汇改的重要目标。

    人民币汇率改革与国际货币体系

    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2014年是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70周年，从该体系的建立到崩溃，对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有何借鉴？

    刘东亮：布雷顿森林体系是以美元为核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其体系的建立标志着美元国际化的完成，确立了美元做为世界货币的地位，对人民币国际化与走出去有极大的参考意义。

    现在谈到人民币国际化，有一个观点是，认为只要中国经济、贸易足够强大，就可以推动人民币成为国际货币，但这种认识存在误区。美国在19世纪末就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但经过50年的发展才取代英镑，原因是两次世界大战，给了美国极佳的机会推进美元国际化。在两次大战期间和战后，美国利用金融与制造业优势，大力推动跨境美元信贷，向欧洲输出了大量离岸美元，欧洲国家用这些美元信贷来购买美国产品，恢复经济，形成了跨大西洋的美元循环体系。

    实际上，布雷顿森林体系只是对美元国际地位的事实认定，而非起因。

    相反，日本未能抓住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后，东南亚各国急需援助贷款的机会，错失良机，使得日元的国际化反而出现倒退。

    因此，人民币国际化，除了继续推动在国际贸易结算中使用人民币外，抓住机遇，以积极的外交姿态，整合国内资源，大力发展人民币跨境信贷，将是极为重要的一环，甚至可以决定人民币最终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

    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是当今国际金融体系的两大基石，金砖国家正在试图通过打造金砖银行打造另一个金融体系，人民币应该如何布局，发挥中国在金砖国家中的作用？

    刘东亮：鉴于经济与金融发展水平的原因，金砖体系不太可能成为与世界银行和IMF分庭抗礼的体系，但发展空间广阔，双方可能成为既竞争又合作的关系。

    这对人民币而言是一个良好的推进国际化的机遇，金砖体系一旦建立，未必要拘泥于金砖五国，而可以放眼所有的新兴市场国家。由于新兴市场国家急需大量信贷支持，中国可以考虑运用资金和制造业优势，大量发放人民币跨境信贷，允许新兴市场国家以人民币贷款来购买中国产品，实质就是仿效美国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做法，来推动人民币海外循环体系的建立。

    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金砖银行的出现，同时从俄罗斯到欧洲，目前掀起了一轮“去美元化”的浪潮，这些是否会改变当前的国际货币体系格局？美元地位是否收到影响？人民币在其中是否有机会获得更多的认可和发展？

    刘东亮：到目前为止，美元的核心地位陆续受到很多货币的挑战，但真正的去美元化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美元的地位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削弱，实际上与冷战时期相比，美元在国际储备货币中的比重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还出现了上升。在可预见的相当长的阶段内，美元做为货币体系核心的地位是不会出现变化的，人民币将与其他货币一道，成为挑战者，但还没有实力改变现状。

    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如果未来会形成一个多元化货币体系，人民币能否或者如何取得一席之地？

    刘东亮：最理想的状态，未来国际货币体系可能会演变为“一个核心货币+几大区域货币”的模式，核心货币仍为美元，几大区域货币可能包括欧元、英镑、日元、人民币，而至于人民币取代美元地位的问题，将会是相当漫长的，目前做这种预测没有现实意义。

    人民币汇率改革与人民币国际化

    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人民币贬值是否会减缓人民币国际化的速度？

    刘东亮：人民币国际化的关键，是看人民币在国际贸易、结算、交易、储备体系中是否成为普遍接受的货币，中国自身强大的经济实力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基础，资本账户的开放，是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驱动力，因此，这与人民币是否升贬值或是否波动不存在直接的关系。

    但开放的资本账户必然要求一个自由浮动，或者接近自由浮动的汇率，之有这样才能更真实的反映人民币的定价，因此，双向波动将会是人民币国际化的果，而非因。

    人民币汇率改革与货币政策

    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5月央行外汇资产增量大幅减少，央行减少外汇干预是否影响中国基础货币投放？央行新增外汇占款的大幅减少会是新的常态吗？未来基础货币投放主要方式是什么？

    刘东亮：如果央行确实逐步退出常态化干预的话，那么央行口径外汇占款的减少将是趋势性的，这对中国货币投放机制带来重大挑战，因为过往十几年，外汇占款是中国货币创造的最主要途径。

    短期而言，可以通过下调准备金来释放固化在央行的基础货币，增加流动性，但就长效机制而言，再贴现、再贷款将成为基础货币投放的主流渠道，这也是其他央行较为成熟的做法。

    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如果说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提升了货币政策有效性，目前来看，汇改给货币政策带来哪些影响？

    刘东亮：目前汇改对货币政策的影响尚不明显，但央行退出常态化干预影响较大。

    中国金融信息网人民币频道：目前央行持有的的巨额外汇储备应该如何配置？

    刘东亮：外汇储备有两个底线，一是高安全性，二是高流动性，因此除了国债之外，很难有其他资产能满足这两点要求，过去我们的外储集中投资于美国国债，今后可以逐步分散到欧洲或日本等发达国家的国债上，但考虑到市场规模，美国国债仍会是第一选择，至于投资于股市、黄金或其他大宗商品，虽然可以起到多元化分散风险的作用，但这些本身也是高风险的，不符合高安全性的原则，只能做为搭配，不大可能成为外储投资的主要渠道。

    另一个考虑是主权基金的对外投资，如收购股权、矿山等，但这种投资面临的政治障碍较大，难以大面积推开，未来外储主要依赖于国债特别是美债的模式不会发声明显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