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量由“港”到“城”的距离

    编者按

    “随着世界发展格局深度调整以及信息技术进步引发的深刻变革，继海运、河运、铁路、高速公路之后，航空运输正在成为影响全球经济增长和分工格局的‘第五冲击波’。”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教授卡萨达的这一理论，正在被多个国家和地区所实践。这其中，作为代表的美国西雅图和韩国仁川，都已朝着现代化都市型航空城迈进。

    当前，上海正处于“创新驱动发展，经济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这既是对照2020年“四个中心”建设目标找差距、补短板的“收官期”，也是迈向国际化大都市，谋划两个一百年图景的“筹划期”。作为全球独一无二的空港、服务、制造、制度创新全要素临空地区，补齐航空业的“短板”具有紧迫而重要的现实意义。

    全国两会期间，中国经济导报记者对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的多位专家学者进行了深入采访，力争从国际发展趋势、战略目标和路径选择、产业发展等方面，为读者详解上海发展航空产业、构建都市型航空城的战略支点和美好蓝图。

    城市轮廓，云端重塑

    中国经济导报记者|缪晓琴

    对上海来说，2020年意味着两个重要时间节点——“十三五”收官和“国际航运中心”基本建成。

   “21世纪是‘速度经济时代’，航空运输和机场在城市空间布局、功能定位、经济产业方面扮演的角色需要重新定义。”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周振华在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时提出，总体来看，“十三五”以及未来一段时期，空运对于一个城市的服务能力会越来越强。发展航空产业，打造航空新城，不仅是上海经济转型升级、城市布局优化的有力抓手，也是提升国际资源配置能力的重要平台。

   “第五冲击波”助推城市转型

    相关数据显示，1975～2005年，全球航空货运额增速迅猛，达到惊人的1395%，远超同比较期GDP增速的154%和世界贸易增速的355%。2011年，全球范围内流通货物价值的1/3（约3万亿美元）是通过航空运输的，但重量却不到总重量的1%。从东京、香港等城市的统计数据看，新世纪以来，东京空港进出口贸易额均已超过东京港、横滨港等海港；香港外贸货物运输中空运的比重由20年前的17.7%增加到35.8%。

    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卡萨达教授的“第五冲击波”理论认为，交通方式的变化是区域和城市发展的重要动力。在人类历史长河中，从海洋运输时代、到内河水运、铁路运输、高速公路时代，交通运输始终是影响城市发展的重要因素，并对全球城市化发展和城市形态产生深远影响。从国内外经济发展的趋势看，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和“速度经济时代”的到来，以及受到未来新一轮产业革命、信息技术进步趋势影响，航空运输将成为继海运、内河航运、铁路、高速公路之后，推动未来全球经济发展的“第五冲击波”——“航空运输时代”已然到来。

    周振华认为，过去机场建在城市外围，通过高速、高架与城市中心相连，“机场是边缘，城市是中心”成为20世纪城市与机场关系的典型模式。但是，当前高速增长的航空旅行、24小时速递、互联网等开始颠覆这一传统模式——机场及其周边地区发展正在经历一场变革。

“机场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客运和货运枢纽，而是朝着依托物流、旅游和现代服务业，并拥有高附加值的商业商务中心转变，进而逐渐成为全球生产和商业活动的重要结点，以及带动区域经济发展的全新引擎。”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经济战略研究部部长刘学华在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相应地，城市轮廓和肌理也将发生新变化。”

    目前，迪拜正凭借其优越的地理位置而成为新的世界贸易中心。“这个地理区位并不是由地图轮廓决定的，而是根据现代客机的飞行时间计算出来的。”刘学华介绍说，迪拜周边6400千米、飞机8小时航程以内，居住着全球一半以上的人口（约35亿人），迪拜世界中心国际机场正致力于打造“世界最繁忙机场”。

    新世纪以来，以迪拜机场自由贸易区、韩国仁川自由经济区为代表的空港自由贸易区，成为各自国家通往世界投资贸易的大门。空港枢纽与自由贸易区的耦合，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和生命力。

    围绕“第五冲击波”，卡萨达提出并发展了完整的“航空大都市”理论体系，即以国际化大型枢纽机场为核心，依靠通达的全球航空网络与世界各国相连，汇聚各类优势资源和高端要素，成为国家或地区对外开放的新窗口和融入全球产业体系的新节点，也成为未来增强城市全球核心竞争力的战略选择。航空大都市作为向世界开放的窗口，资金、人才、科技、创意都在向其集中，并逐渐成为区域社会经济发展的核心载体和重要推动力量。

   瞄准航空业，上海谋划新增长点

    “上海市应该对照目标，查找问题。”周振华认为，从航运中心的角度看，还存在不小的差距。例如，上海浦东机场的能级还没有上去，还没有成为东亚航运的枢纽；在整个“沿海大通道”中，临港临空还不能完全担负起“枢纽”的重要任务，虹桥枢纽虽然辐射了长三角区域，但对沿海大通道的枢纽还欠缺考虑。此外，浦东发展的“中部塌陷”现象还没有彻底解决。

    刘学华也认为，提升全球资源配置能力，加快弥补航空航运功能这块“短板”迫在眉睫。

    从未来趋势看，越是航空运输发达的地区，外向型经济发展水平往往也越高，发达的航空运输已成为各国迈向新一轮全球化的重要衡量指标。一份来自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的调研报告指出，航空航运推动现代国际贸易发展、促进经济全球化，对区域经济与世界接轨起关键作用。随着全球高附加值、高时效货物市场的增长，航空货运承担的国际贸易运输量按照价值计算，所占比重会越来越大。

    就浦东国际机场看，尽管航空客运、货运增速很快，货邮吞吐量已排名全球第三，但国际旅客数量与亚太地区其他枢纽机场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货运方面浦东机场外航份额更是超过70%，货源也是以长三角地区的本地货源为主，并且“陆-空转运”占很大比重，“空-空转运”占据较低比例，这与国际航运中心的战略要求相比，依然任重道远。加快临空地区发展，打造空港都市区，已经成为上海建设“全球城市”的重要战略选择。

    从其他国际化大都市的发展来看，当前，世界各国为了在新的国际分工体系中占据有利位置，纷纷依托其拥有大型现代化机场，如美国达拉斯沃斯堡机场、韩国仁川机场、荷兰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等，进行了多方面的经济战略性调整，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相继推出临空经济区建设计划。此举旨在最大限度利用全球资源，使机场及其周边区域成为当地经济新的发展核心，乃至全球经济产业链的重要节点。

    “国际航运中心的内涵和重心会因时间不同而有所变化。”周振华说，上海在完善国际航运中心功能、加快建设全球城市过程中，应当尽快将国际航运重心从海运转向空运。聚焦祝桥，打造都市型航空城

    随着浦东国际机场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浦东机场空港保税区的设立和发展，以及商飞总装基地的入驻，完善航空功能、发展航空产业的各种要素，越来越明显地向浦东新区中部的祝桥镇聚集。

    刘学华介绍说，按照“第五冲击波”理论，未来国际航空航运中心需要临空地区吸引和聚集社会经济中的优势资源，形成巨大的人流、物流、资源流、技术流、信息流，吸引与汇集一系列高科技产业、信息产业、现代制造业，并能对区域经济发挥积极而强大的集聚效应和辐射效应，成为城市发展的新增长点。商飞总装基地入驻，为祝桥地区加快吸引高端航空产业和资源要素集聚奠定了坚实基础。

    据了解，商飞总装基地主要承担支线系列飞机、大型客机总装研制生产、测试、试飞、交付等功能，围绕总装制造中心关键。目前，祝桥地区围绕航空制造的产业生态体系已经日趋成型。商飞配套产业区已储备赛飞航空线缆、宝盛集团航空新材料等项目随着大飞机项目不断推进，空港工业区内先进装备制造业、新技术材料、高端电子信息产业以及空港配套服务业，也将迎来重要的发展机遇期。

    上海自贸区与空港结合发展，有效弥补了祝桥地区现代服务业能级较低的“短板”。机场自贸区建设有助于上海机场国际物流、加工仓储和转口贸易的发展；客货运量增加又促进航空性业务持续增长；同时提升枢纽商业价值，非航性收入有望步入高增长通道。在机场城市的文化、教育等功能实现方面，上海自贸区人力资源、教育培训、科技服务等行业的对外开放，将为祝桥充分利用国际高端人才，集聚高端文化教育资源提供重要支撑。依托自贸区与空港的结合，进一步加速浦东机场综合航空城发展，祝桥可为全国提供航空航运与自贸区有机结合探索可复制、可推广的成功经验。

    按照规划，浦东铁路、A30、A15高速公路、两港大道、新川南奉公路贯穿祝桥。未来，祝桥地区可以通过统筹海、陆、空等多种交通方式，助力上海在东部地区打造沿海和临空双向互动的陆路门户，更好推动上海与整个东部沿海城市群互动、互融与互补式发展，全面提升上海对接全球的能力和水平。

    那些世界知名的临空经济区

    与现代经济快速发展相适应的大型枢纽机场，一旦突破单一运输功能，以特色临空产业为核心，通过与多种产业有机结合，带动资金、技术和劳动力聚集形成“临空经济区”，便会展现出惊人的带动力和辐射力，成为城市转型升级的“发动机”。

    ——仁川机场：力求“尽善尽美”。

    仁川机场2001年正式启用，所属企业也是世界货运量最大的航空公司。韩国政府把仁川机场作为提高国家形象的国家级项目来进行投资和管理，先后投资近50亿美元进行机场建设。在资金投入、政策优惠、对外宣传和招商引资方面都予以大力支持。仁川机场的管理者——仁川空港公社制定了“五角空港”（航空港、海港、信息港、商业港、休闲港）的发展策略，希望通过建设和提供“尽善尽美”的外部设施及一流服务，将仁川机场建设成为东北亚的国际枢纽港。

    为增加机场的货运服务功能，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机场内建立了自由贸易区，并提供七免三减半（七年免费、三年半价）的租金优惠以及减免关税，降低进口增值税，特殊的进口农业税、渔业税、教育税、酒税等税收政策，吸引有实力的物流公司和企业进驻。

    ——孟菲斯机场：依托FedEx的世界级枢纽。

    美国孟菲斯是联邦快递公司（FedEx）的世界枢纽及联邦快递的总部所在地，拥有世界最大的邮件处理中心。孟菲斯机场是孟菲斯和田纳西州最大的经济引擎，机场的航空货运业务经济影响力占到孟菲斯经济和就业的90％以上。

    孟菲斯拥有世界领先的航空货运机场、5个一级铁路公司、美国第四大内河港、7条美国国家及洲际高速公路交汇，大量的物流服务企业。这些优越条件使孟菲斯能够全面地为本地企业提供更低的运营成本和更加灵活的企业运作。

    ——西雅图：以波音为龙头构建航空产业链。

    西雅图是波音公司的重要基地，波音公司7个业务部门中有5个位于西雅图地区。飞机制造业的产业链较长，而飞机总装是飞机制造的核心生产活动之一，可吸引飞机总装相关的供应商以及下游的服务产业。

    波音公司在西雅图地区多年的运营，不仅带动了西雅图地区经济的增长，更改善了西雅图地区的交通状况和商务环境。目前，西雅图已建成现代化的深水港，并成为美国西北部的经济和文化中心，以及太平洋西北部领先的金融中心，一些大公司都把总部设在西雅图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