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 才能迎来制度性繁荣

　　“缺乏制度规范的市场不健康，A股现在病的不轻，不仅背负着圈钱市的骂名，而且上市公司、研究机构不讲诚信联手造假，伤了中小投资者的心，更让他们伤心的还有内幕交易、老鼠仓。这一切都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虽然A股市场不断地自我完善，但制度积弊已久。不下决心壮士断腕般地除弊，所有短期的涨跌都是浮云。“给投资者一点温暖，给投资者一点信心”在郭树清主席履新之际，众多市场人士纷纷上书呼吁改革。本刊也梳理出证券监管三大问题，期望新主席能给A股带来扑面新风，给投资者一个公正、有效的市场。

　　诚信缘何缺失？

　　“人无信不立”，但是A股缺乏的恰恰正是诚信。君不见，上市当年业绩变脸、公众公司业绩造假这些让西方投资者听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于国内投资者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了。立立电子、苏州恒久、胜景山河的一幕幕IPO造假犹在眼前，而已经上市的紫鑫药业、绿大地等更是大胆，公然虚构业绩欺下瞒上。造假事件为何屡见不鲜？利益驱动！

　　紫鑫药业因为人参概念成为炙手可热的大牛股。股价也从去年7月最低点10.35元启动一路上攻，今年最高时曾达48.90元。之后曝出紫鑫药业通过关联公司“自买自卖”人参，涉嫌虚构业绩，8月17日紫鑫药业停牌核查。两个月后的10月19日，公司因涉嫌违法违规行为被立案稽查。还有绿大地为上市圈钱，涉嫌虚增资产、虚增收入、虚增利润等多项违法违规行为，去年其董事长何学葵被逮捕。记者翻阅财报发现，绿大地上市以来频繁更换财务总监，反复变更业绩预报。但就这样的公司还得到了机构投资者青眼有加，更遑论是信息不对称的中小散户？

　　作为估值体系的核心，业绩成长性是投资者选择公司的重要因素。但无论是行业龙头的民企还是“中字头”的国企，无论是主板还是创业板、中小板，上市公司业绩快速变脸令市场倍受困扰。特别中小板、创业板不管业绩如何，“萝卜快了不洗泥”，市场行情好的时候削尖脑袋上市圈钱。三季报显示，今年以来上市新股数量达到创纪录的244家同时，上市后业绩“跳水”的公司数量已达53家。而在公布了2011年年报预告的公司中，有8只次新股出现利润下滑，最大下滑幅度超过30%，最快变脸的是8月10日上市的方正证券，预计净利润下降幅度超过50%(见表1)。

　　只听券商笑，不见散户哭。业绩变脸套牢了大部分投资者，但是那边保荐机构却在哗哗地数钱。仅以承销中小、创业板闻名的安信证券投行部而言，该券商今年保荐了8家公司的首发，其中华锐风电、金力泰、雷柏科技、海立美达三季度净利润均出现下滑，华锐和金力泰净利下滑超4成。而顶着国际大牌头衔的瑞银证券今年保荐的比亚迪和庞大集团也是净利全部下滑。虽然管理层有规定，上市当年营业利润同比下滑50%，将追究保荐人的责任，但是为何他们还敢为这样的公司签上自己的大名？处罚力度是否足够之重？

　　上市公司同样如此，虽然会因为诚信而受到惩处，但仅是或者受到谴责，或者被打入到ST一族，该增发还增发，该不分红还不分红，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但是投资者，特别是中小散户怎么办？尽管多年来，投资者起诉上市公司甚至是监管层的消息屡见报端，但真正能挽回损失者寥寥。缺乏诚信的市场，我们玩不起。

　　“圈钱市”如何破解？

　　与西方股市不同，我国股市设立之初就是为国有企业融资解困。许多股市制度设计的出发点往往向融资方倾斜，市场几乎成为了产业资本的“提款机”。且不提银行等大盘股数百亿计的融资、再融资以及小盘股上市4～5倍的高超募比例，就想请问一句，“您拿着这钱都干嘛去了？”这些钱不是去盖房子、买地，就是放贷、炒股，再不就是盲目多元化扩张，所以落得个“圈钱市”骂名A股也不亏。

　　数据显示，20年来中国A股IPO与再融资高达4.3万亿元，上市公司2264家，但分红派息仅1.8万亿元。按照普通投资者的持股比例30%计算，这些年普通股东收到的现金分红不超过0.54万亿元，而且普通投资者还背负着“印花税”、交易佣金等，这几项交易成本甚至对冲掉了红利。尽管证监会要求上市公司每年拿出30%利润才能再融资，但是2010年2175家上市公司中，既不分红也不送股的“铁公鸡”高达798家。统计2001年至今，更有44只“铁公鸡”从未分过红(见表2)。所以管理层培育价值投资理念的努力，在重融资轻回报的“圈钱市”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反而在业绩压力下连机构投资者都开始追涨杀跌，变成超级散户了。

　　细数“铁公鸡”，首当其冲非远兴能源莫属。公司1997年上市以来，除1998年进行过每10股派3.5元外，10多年间再未派现，但是公司高管薪酬10年间增长却高达20.48倍之多。虽然没有分红派现，可这并不影响远兴能源的融资计划，10月24日证监会对该公司发债的申请给予了审批。

　　“新年钟，买汇丰”，港股投资者一直把高派息的银行股当作宝贝。可是在A股，即使工商银行等分红最稳定的个股，股息率也没比存款利率高多少。海外市场数据显示，过去两个世纪里，美股年回报率(剔除通货膨胀)保持在6.5%～7%的水平。成熟股票市场长期总回报大约40%来自分红派息。股市投资收益主要来自分红和买卖差价，既然分红指望不着，那只好击鼓传花搏傻了！所以对于培养健康的市场文化，上市公司稳健持续回报股东的机制显得尤为重要。

　　谁来保护市场公平？

　　广东佛山“小悦悦碾压案”社会反响剧烈，但是股市中的冷漠却少有人关心。财经评论员皮海洲指出，在股市参与者中，过去10年打新股的赚走了2万亿，券商经纪佣金赚走了2万亿，印花税赚走了2万亿，保荐机构、律师、会计师、审计师等中介机构赚钱不计其数，只有股民不赚反亏。

　　和投资者信心十足不同，上市公司高管却对自己管理的企业没那么多信心，Wind统计，2011年以来发生3844起大股东、高管减持，占增减持总量的75.25%。而从高管减持时间来看，很多“恰巧”是在业绩大幅下滑“变脸”前，减持数量也“恰好”到可流通上限。濮耐股份10月24日披露三季报，出炉一项募资额为9.5亿元的定向增发预案。但26日，包括副董事长史绪波在内的4名高管集体减持，史绪波通过大宗交易套现1.37亿元，减持时点可谓相当精准。

　　内幕交易也是妨碍市场公平的重要问题，证监会公布的《2011年上半年证券稽查执法情况综述》显示，上半年共完成内幕交易案件调查62起，对3起内幕交易案件进行了行政处罚，对涉嫌犯罪的7起内幕交易案件及线索移送公安机关。虽然查处力度逐渐增加，但是老鼠仓、内幕交易仍然屡见不鲜，比如中国宝安年初导演的“石墨烯”门，上市公司与券商研究机构联手造假，促使股价在18个交易日内上涨68.46%，然而在媒体深挖之下，却发现该事件纯属子虚乌有，上市公司与券商等机构的利益链条再次被市场关注。

　　从杭萧钢构、高淳陶瓷、再到中山公用……内幕交易、老鼠仓前“腐”后继。最新报道显示，某些大型机构研究员暗中兼职私募，依靠出卖上市公司信息和机构动向获利。内幕交易这个毒瘤不能去除，何谈市场的公平、公正？原光大保德信投资总监许春茂是被判了3年，但是判3年，缓3年，仅处罚金210万元，与非法获利209余万元相比实在是震慑不足。

　　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院长郭锋表示，刑法规定，对证券内幕交易犯罪情节严重的，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单处违法所得一倍以上5倍以下罚金；特别严重的处罚更高。“现在看来，有期徒刑太少了”，郭峰以麦道夫案为例，“麦道夫一个70岁的老头判了150年，所以我建议把这个条款改为10年以上有期徒刑直至无期徒刑。”只有割断有碍公平的利益链条，中小投资者利益才能得以保障。“给我们一些温暖，给我们一点信心，不要让广大投资者成为股市里的“小悦悦”，被冷漠的车轮一次次地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