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丝绸之路经济带的“中国范儿”
“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形成全方位开放的新格局”已经成为我国重大战略部署。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为我国从西部切入、融入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大循环提供了契机。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副所长涂永红在近期于中国人民大学的演讲中表示,未来几十年,中国需要在美国和欧洲两大经济体启动的TTP和TTIP区域贸易模式之外开辟新的区域合作方式,在新的国际贸易格局变化之下找到新的合作伙伴,建立突围向西、由自己主导的国际战略。
“美国、俄罗斯等国家都在争夺国际能源库。如果未来风能、太阳能等新能源不能替代石油能源,整个丝绸之路经济带将是大国生存的必由之地。”涂永红说,美国提出了新丝绸之路战略,俄罗斯也有把中亚和印度都包含在内的亚欧合作模式,欧盟亦提出欧洲与中亚联盟。如果中国不去寻找自己的合作伙伴,不能找到自己的经济合作区域,未来在国际上的发展就会受阻。
为什么是丝绸之路经济带?
“如果丝绸之路经济带能够建成,整个中国西部地区就会有优势。”涂永红说。过去中国的商路大多从海上走,而西部地区远离沿海,生产加工成本太高,没有竞争力。打开西部通道,我国沿海的加工制造业可以转移到西部,从西部向中亚和西亚国家出口商品,这样西部就具有了此前不具备的地理优势,东西部发展更均衡,有了就业的西部才能长治久安。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加强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要推进孟中印缅和中巴经济走廊建设,推出一批重大支撑项目,包括民生、高速公路、机场、港口等,加快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拓宽国际经济合作新空间。
“我们希望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中,有基础设施、民生工程、国家产业基地等工业园区和开发区作为重大支撑项目。”涂永红表示,国家开发银行在发展中国家中建设重大支撑项目有很好的实践,例如其曾与哥斯达黎加做出规划,把苏州工业园区的模式移植到其他发展中国家——不是去买人家的矿产和石油,把资源都拿走,而是根据当地经济发展的需要和就业需要来考虑招商引资、长远发展和环境保护、产业优势等,建立双方互赢的园区。由对方经营,中国负责设计和建设,吸引中国企业走出去,提供智力支持,雇佣的是当地员工。
“我们的企业过去了,规划过去了,资金过去了,管理理念和文化也全过去了。有了开发区工业园区的建设,我们认为‘以援代贷’是一个好模式,这比做一个项目要好得多,这对中国经济的带动和双边经贸全方位合作来说都是很好的模式。”涂永红说。
如果我国走出去的中资企业对伊斯兰文化很陌生,对其生活习惯、文化传统、价值观、制度与潜规则不了解,也不可能在这些国家顺利地建立经济特区、进行金融合作。“具体来讲就是政策沟通、民心相通、货币流通、贸易畅通、道路联通。没有与百姓的相互理解和信任,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涂永红表示。
她举例,某些宗教教义要求不收利息,“大家都是兄弟”,不存在借钱的问题,你可以参股投资,但不能收利息。还有,中亚国家的法律也不健全,很多时候靠宗教和人治而非法律解决问题。去那里投资贸易之后如果发生贸易纠纷,怎样保护自己的经济权益,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虽然丝绸之路经济带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很大机遇,但政治、文化、法律风险如果解决不好,所有战略构想都是空中楼阁。涂永红表示,可以首先从与中国外交关系较好、政治风险较小的巴基斯坦、缅甸等国家开始,三四年以后向伊朗、伊拉克以及西亚和欧洲去扩展。
人民币国际化很重要
涂永红提出,在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同时,还要加快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人民币国际化从2009年开始推进到现在,我国进出口贸易用人民币结算率已达24%,而目前日元对外结算率也仅35%,欧元50%。“按现在的速度再过4年,人民币结算比例就能达到与欧元相当的数字。”她说。
在人民币国际化开启之前,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中的地位是十几位;现在人民币成为全球外汇市场第七大货币,贸易融资人民币已超欧元成为第二位,已有25个国家在官方储备里增添了人民币币种。人民币的离岸市场也在蓬勃发展,香港是最大的人民币离岸中心,其他城市和国家如韩国首尔、肯尼亚、南非、尼日利亚、哥斯达黎加、巴拿马都提出要建立人民币离岸中心。在拉美,人民币的影响很显著。
丝绸之路经济带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贸易计价结算方面的机遇。上合组织是唯一由中国发起从事反恐的政治组织,自成立以来中国与组织中其他五国的贸易额飞速增长,中国在有些国家已经超越俄罗斯成为最大贸易国。“与中国做生意,就没必要用卢布、欧元、美元。美元之前一直贬值,用人民币双边获益,他们购买力增强了也乐意用人民币结算;人民币稳定升值预期,也使得他们乐意接受人民币。”涂永红说。
她表示,丝绸之路经济带上的国家与中国进行货币互换的不多,只有五六个,应该加强与这些国家的货币互换。有了货币互换,就可以提供足够的人民币流动性,让企业不担心流动性风险。
“人民币走出去成为第三方使用的货币,就要有相对自由的市场,必须有离岸市场。例如美国60%的公司都不在本土借钱,而是在海外的离岸市场借钱。人民币要成为国际货币也要这么做。”据涂永红介绍,中国目前已经在哈萨克斯坦建立了一个人民币离岸中心,在中亚很有影响。现在中资金融机构还很少去中亚和西亚,主要分布在东亚、欧洲和美国。中资金融机构只有走出去才可能建立离岸中心,才能向其他国家辐射。
石油贸易如何人民币结算?
在石油天然气贸易上实现用人民币结算,人民币进入大宗商品计价,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中国的大项目推出到国外,并为项目融资提供人民币,自然而然推出人民币。现在整个世界能源市场格局在变,美欧过去是最大的石油进口国,在石油定价方面有较大话语权。现在中国变成最大的石油进口国,在中亚进口石油天然气完全可以使用人民币,避免汇率波动对石油价格的干扰。
“全球石油价格不是由真正的供求决定,而是由期货市场和货币全球流动性的宽松度来决定的。中国现在只是石油现货的进口国,对远期价格缺乏主导权,必须有配套措施,建立人民币计价的石油期货市场。第一步拿到即期定价权,第二步建立石油期货市场,才能引导远期石油价格。中国还可以签订双边协议,把汇率波动的风险合理分摊,或者可以把对中亚和西亚国家的基础设施和大项目贷款用石油来偿还,避免定价权旁落。”涂永红说。
在原来的国际政治秩序格局下,各国势力都对丝绸之路经济带有所企图,中国的丝绸之路要怎样走,才能绕过这些虎视眈眈的眼睛?
中亚和中东国家贸易计价大多数是美元,美元作为国际货币获得了铸币税,对其经济有掌控权。这些国家如果最大宗出口商品用人民币计价,是对美元地位的实际挑战,美国势必会打压石油人民币计价。中亚也是俄罗斯的传统势力范围,事关其复兴核心利益。中国与俄罗斯的天然气进口谈判不易,价格是重要原因,因此中国与中亚地区进行能源交易绕不开俄罗斯。日本是全球第三大经济体,20世纪80年代末日本在全球货币中外汇储备是19%,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石油进口大国。欧盟一半能源来自中东地区,也在这里扶植亲欧力量。
“丝绸之路经济带是大国参与最多、宗教与民族矛盾最尖锐的‘火药桶’地区。虽然中国从唐朝开始一直是与他们做贸易,从来没有侵略他们,有传统友好的关系,但中国如何在大国之间走出游刃有余的道路,是一个问题。”涂永红说。
“中国的丝绸之路原来发端于贸易的对外合作区域,我们强调贸易为基础,双方互通有无,金融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对外贷款都要服务于双边的经贸合作,而不是在离岸市场炒作。扩大投资和贷款份额如果做得扎实,人民币可以走出东南亚,成为亚洲区域的主要货币。”涂永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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