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经济学”的前景不容乐观

   “安倍经济学”的效应正在减弱或消失，前景也不乐观。

    第一支箭的量宽政策具有拉动股市、降低汇率和刺激物价上涨的功效。但货币政策只是短期政策，利用量宽政策刺激股市重新回升和日元贬值的空间已相当有限。日本的股市、汇市变化证明了这一点。日经平均股指在2014年1月冲破16000点大关后，便开始出现下挫和震荡，今后也很难再上升。与股市一样，日元兑美元汇率跌破105日元以后也出现小幅升值，目前基本维持在102日元左右。

    第二支箭的财政政策效果也很难期待。以扩大公共投资为中心的财政政策固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刺激内需扩大，但一来其乘数效果越来越小，二来在日本财政状况如此糟糕的情况下，也难以挤出更多的资金。恣意增加公共投资所带来结果只能是长期债务的不断累积，无异于饮鸩止渴。

    第三支箭的增长战略对解决结构性问题能否产生效果，尚待观察。日本的财政问题、人口老龄化带来的社会保障问题、创新能力下降等长期遗留问题绝不是安倍内阁一届政府所能解决的。第三支箭确定了200多项政策，林林总总，不乏“国家战略特区”等新词，但所确定的主要目标都很难实现。第一个目标：“未来十年实现年平均名义经济增长率3%、实际经济增长率2%”。从过去20年日本上述两种数字分别只有-0.1%和0.8%的历史来看，未来10年要实现如此高的增速相当困难。第二个目标：“2015年基础财政赤字占GDP的比重与2010年相比减半，到2020年实现盈余”。然而，这一目标根本实现不了。据日本财务省的测算，即便在年平均名义经济增长率为3%的情况下，到2020年日本的基础财政也仍有6.6万亿日元的赤字。此外，“安倍经济学”还确定了增加人均国民收入等20多项具体指标，都需要以年平均名义经济增长和实际增长率分别达到3%和2%作为前提。一旦这些指标落空，其他指标的实现也就变得虚无缥缈了。

    新出台的《日本再兴战略（改订版）》是第三支箭的延伸，基本上是对2013年《日本再兴战略》的重复或强调。股市对新政策反应平淡，说明投资家对其并不抱有预期。《日本再兴战略（改订版）》强调要对企业所得税制、农业、雇佣和医疗等“堡垒”领域进行改革，但要取得成效相当艰难。降低企业所得税的目的是为了给企业减负，促进企业设备投资，同时也为了吸引外国投资家向日本投资设厂，初衷是好的，但弊病也不可小觑。目前日本一方面不断提高消费税率，穷人越来越穷，而给企业减税自然会使企业特别是大企业越来越富，长期来看对日本经济有害无利。从理论上讲，下调企业所得税，必然使税收减少，这与日本财政结构改革的大目标严重冲突。下调企业所得税，能在多大程度促进企业设备投资和吸引外企来日投资很难说，而减少税收，延缓财政重建是肯定的。
    尽管日本经济出现了短期复苏，但还存在诸多风险。第一，外需难以期待，特别是贸易逆差的局面难以改变。世界经济虽然有所恢复，但不强劲。由于安倍的倒行逆施，日本与第一大贸易伙伴的中国、第三贸易伙伴的韩国关系十分紧张，加之日元贬值效果消失，出口总额难以扩大。与此同时，核电站难以重启，能源进口不会下降，加之伊拉克局势恶化，使原油价格上升，增加日本的进口负担，贸易逆差的局面还将持续。

    第二，物价虽上涨，但工资难提高。在量宽政策的刺激下，日本物价确实有所上升，但却陷入更为尴尬的局面：百姓实实在在感受到3.4%的通胀率，而基础工资上涨不足1%，考虑到物价上涨因素，日本实际工资下降了3.1%。外需减弱、国内经济增长滑坡，必然导致企业生产下降，自然不利于提高工资。相反，在新兴国家崛起、国际竞争日益激烈的大背景下，为了维持竞争力，企业都本能地削减人工费用等经营成本。物价上升能够使企业的销售额上升，但工资未必能随着物价的上涨而提高，势必会导致日本家庭的实际购买力降低，国民生活陷入困境，最后还会使经济重蹈衰退覆辙。

    第三，消费税增税带来的负效应。今年4月日本将消费税从5%提高到8%，因为只提高了3个百分点，目前似乎还没有产生太大震动。但是4月份百货销售额以及私人消费支出明显下降，特别是5月汽车销量同比下降6.9%，对上季度超前消费反作用的消费萎缩逐渐显露。更为严峻的是明年10月日本还需要上调消费税率2个百分点，到2020年或许还会进一步提高，长期性的增税预期，对消费的影响不言自明。

    长期风险莫过于财政风险。实施企业所得税减税政策，必将减少总体税收，以国土强韧化、东京奥运会为中心的公共投资的增加将使日本财政长期债务负担进一步扩大。另外，日本央行为了推行量宽政策，不断扩大长期国债的回购，这可能引起长期国债利息上升，势必会导致财政危机金融化。现在日本政府长期债务余额已超过1000万亿日元，占GDP的比重超过230%。政府每年用于国债还本付息的费用已超过财政预算的25%，加上向地方转移支付等必要开支，财政可支配资金仅有50%强，财政支出严重刚性化，几乎到了难以维持的状态。如果长期国债利息一旦攀升，国债费用势必会骤然扩大，日本财政崩溃或许只是时间问题。另外，人口老龄化也是日本众所周知的长期风险。随着老龄人口的增加，劳动短缺、经济活力下降、社会保险费用支出越来越高，这也会使财政状况更加恶化。

    由于日本经济存在诸多短期和长期的风险，近期消费、出口和投资三驾马车都很难跑起来，2014年～2016年财年实际GDP年平均增长率顶多在1.5%左右。鉴于潜在经济增长率只有0.5%左右，未来10年日本的实际GDP年平均增长率在1%以下的可能性较大。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经济室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