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量化宽松难解结构之痒

    为抵抗困扰日本20年通货紧缩而提出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在“安倍经济学”的“三支箭”中最受瞩目。

    日本经济出现短期向好势头是“安倍经济学”的“前两支箭”——宽松货币政策和财政刺激政策的结果。当然，这种效果能否持续，主要看“第三支箭”——结构性改革能否真正出台并落实。安倍曾在今年初谈到过与“第三支箭”相关的话题，包括开放日本电力市场、促进医疗卫生行业发展、取消对稻米生产的管制、加速贸易谈判进程、降低公司税、改革公司法、增加女性就业、在2020年前使吸引外国直接投资翻番等。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世界经济展望数据，日本2013年的经济增长水平为1.5%，与多年来的负增长形成对比。一定程度上讲，“安倍经济学”短期内对日本经济增长起到了提振作用。
“安倍经济学”有“三支箭”——宽松货币政策、财政刺激政策和结构性改革。“总体而言，‘安倍经济学’初见成效。”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全球宏观经济研究室助理研究员杨盼盼对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的多位专家学者都对量化宽松政策提出了担忧。

    作为“安倍经济学”最早发出也是力度最大的“一支箭”——量化宽松政策，将会对日本经济带来哪些深层次影响？预期效果能否实现？在上调消费税率的影响下，日本经济的复苏势头是否会延续？

    激进一时，动能衰减

    “安倍经济学”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首要目的在于为深陷通缩的日本经济营造出通胀预期。该政策宣布实行无限制的增加货币供给后，消费者便会预期到物价即将上涨，进而加快购买本来就要购买的商品，最终拉动消费和投资。

    “通胀预期将成为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帮助日本尽早摆脱通货紧缩的泥沼。”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博士后魏强对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表示，“从实施效果来看，‘安倍经济学’的货币宽松政策短期内收到了效果，但是，动能也正在衰减。”

    不过，消费者对政策的理解与政府的本意存在的差异性将导致何种现象产生？中投顾问产业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员白朋鸣对中国经济导报记者分析说，“日本政府希望通过通胀刺激经济，然而，人们会认为只抬高物价并不会增加收入，反而更加节衣缩食，降低消费支出，这会阻碍经济复苏。”

    在魏强看来，“安倍经济学”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动能衰减的原因，主要有以下3个方面：

    首先，经济增长表现“抢眼”，但前景仍不明朗。2013年第一季度，日本GDP增速曾经高达4.1%，此后不断下滑。日本央行将2014财年的相关GDP增长目标，从1.4%下调至1.1%。今年4月份，反映日本经济景气指数的PMI（采购经理指数）已经跌到荣枯线之下的49.4，结束了14个月以来的连续扩张步伐。其次，通胀正在逐步上升，但离目标尚有距离。而且，量化宽松政策并未明显提高个人收入，这也倒逼了就业上升。此外，出口促进和日元贬值并未达到预期效果。

    谈及“安倍经济学”的“第一支箭”是否起到了提振经济的目标时，杨盼盼从长远角度指出，“长期来看，‘安倍经济学’的‘第一支箭’作用有限，现在仍然需要‘第一支箭’和‘第二支箭’改变日本经济预期之后，通过‘第三支箭’实现经济结构调整，充分激发经济增长的活力。目前，‘安倍经济学’仍然面临着较大不确定性。”

    动力透支，复苏无力

    从今年4月份起，日本消费税率正式从5%提高至8%。接受记者采访的多位专家学者普遍表示，在消费税率提高之后，日本的经济增速将大幅下滑，这也将对企业利润造成一定影响。

    “在上调消费税率的阴影下，日本迎来了一波抢购潮，这提前透支了未来的消费，日本经济复苏势头愈来愈远。”白朋鸣说。

    “目前存在日本经济复苏势头终结的可能性。”杨盼盼表示，日本经济2013年高速增长的动力，主要来源于居民部门消费的贡献，上调消费税率之后，居民部门的消费需求将大幅下降，需求面带动的经济增长动力将逐渐消失。

    而且，“安倍经济学”的结构改革政策也未触及日本经济问题的根本。相关专家学者对记者表示，供给面带动日本经济增长的动能仍然较为缺乏，2013年私人投资对经济增长贡献仍是负值就是很好的例证。

    “消费税改革和日元贬值都将进一步推高日本的通胀水平。随着经济增长可能出现的放缓，日本经济有可能从通缩转为滞胀。在这一情形下，日本央行出台进一步量化宽松政策的空间较小。”杨盼盼预测。

    “不过，在通胀预期和消费税上调的倒逼下，日本的就业状况略有改善。”魏强说，4月份日本就业人数创下2007年2月份以来的新高。

    通胀目标，难以实现

    4月15日，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表示，日本央行有决心在始于今年4月1日的本财年内实现2%的通货膨胀目标，这也意味着该行未来可能采取进一步措施以刺激经济增长。

    不过，在日本央行对超过1万家日本企业进行问卷调查的报告显示，这些受访日本企业预计，未来1年内日本消费价格平均将上涨1.5%，未来3年和5年都将上涨1.7%，均低于日本央行所设定的2%的通胀目标。“如果不能形成利润－薪资－通胀－消费的正向循环，日本央行难以实现2%的通胀目标。”魏强对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表示，日本负债总额很高，只有维持超低利率和持续宽松的货币政策才能解决相关问题。因此，经济增速和通胀水平如果大幅低于预期，不排除日本央行继续加码量化宽松政策。

    白朋鸣表示，“日本2%的通胀目标近几年很难达到。”短期的宽松货币政策虽然能提振市场对通胀和量化宽松的预期，然而，一旦市场丧失对政府及其政策的信心，就会引发日本资产价格的“恐慌性下跌”。而且，量化宽松导致的货币泛滥、原油价格高企等副作用不可忽视，资金可能撤离日本国债市场，这会埋下日本债务危机的种子。

    不过，杨盼盼则认为，从未来5年的展望看，日本的通胀水平有望接近政府设定的2%的通胀目标。因为日本2013年的通胀率为0.4%——这是国际金融危机以来首次为正值，日本经济有望走出通缩阴影。作为“安倍经济学”的“第一支箭”。“从目前情况看，日本再次陷入通货紧缩的可能性较小。”杨盼盼说。

    东亚经济，影响几何

    日本的量化宽松政策造成的日元贬值，从一定程度上看，会通过贸易、投资等渠道，以竞争性贬值、资本流动等方式对东亚特别是中国和韩国经济产生影响。

    “这将给中韩的进出口业务带来压力，尤其是在汽车、服装、日常用品等方面。”白朋鸣表示。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中、韩对日本量宽外部传导渠道的敏感度并不高。”杨盼盼认为，就中国看，中日贸易及投资受到两国政治关系的影响较大，因此，日元贬值对中国出口的影响不应当被过度解读。中日贸易的重要程度在“安倍经济学”的“第一支箭”尚未推出之前就在下降。就韩国看，韩国经常账户顺差出现了反常的扩大迹象，韩国国内普遍不愿意再实施出口导向政策，并对韩元升值持支持态度。因此，日元贬值虽然影响到韩国出口企业的利润，但对韩国经济全局影响有限。

    不过，魏强仍有些担忧，“毕竟，‘安倍经济学’过度依赖货币刺激手段，以及以邻为壑的贸易政策，可能对整个亚太区域的经济状况造成负面影响。”